劉亮程:《本巴》是我寫給自己的童年史詩
2023-08-11 12:42:28 來源: 天山網(wǎng)-新疆日報原創(chuàng)
8月11日,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在北京揭曉,新疆作家劉亮程的長篇小說《本巴》獲獎,為新疆作家首獲這一中國文學最高獎項。
去年初,剛過60歲生日的劉亮程正逢人生一甲子,譯林出版社適時獨家推出7卷本典藏版《劉亮程作品》。 這一典藏版系列由“世界最美的書”得主朱贏椿操刀設計。它首次囊括了劉亮程半世以來的全部重要作品,由長篇小說《本巴》領銜,包括長篇小說《虛土》《鑿空》《捎話》,散文集《一個人的村莊》及《在新疆》,訪談隨筆集《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》等,完整呈現(xiàn)出他的創(chuàng)作全貌和精神世界。
劉亮程寫道:“借此修訂,我也有機會通讀舊作。生命走散在一生中,若不是這些文字,真的不知道那時候的我會這樣想象世界。當時若不寫,這些文字或再不會被寫出來,我也便無緣成為自己的讀者了。”
長篇小說《本巴》封面。資料圖
《本巴》是劉亮程歷時5年完成的長篇小說,它在出版前,就以全本形式在《十月》雜志刊出,并入選2021花地文學榜年度長篇作品,出版后引起廣泛關注,已進入新浪讀書和《中華讀書報》《中國出版?zhèn)髅缴虉蟆返雀鞔竺襟w的好書榜單。
劉亮程早年以散文集《一個人的村莊》蜚聲文壇,后轉型小說創(chuàng)作,搭建起的又一個自足的文學世界,萬物生靈原貌展現(xiàn),拙而雅醇的文風裹挾著一股原始的野生力量。
他寫完《一個人的村莊》后,便開始走新疆。直到寫《鑿空》時,才讓他真正有了一種“在新疆”的感覺。而散文集《在新疆》,則是穿插在他的兩部小說《鑿空》與《虛土》間完成的。
10多年前,劉亮程前往和布克賽爾蒙古自治縣旅行。他一邊游走于草原和山區(qū),一邊閱讀英雄史詩《江格爾》。他說:“讀《江格爾》會覺得非常有趣,感慨人類的童年時代對時間的絢麗想象,并被所透露出來的天真打動。因為它是口傳文學,想想看,在那樣的年代,一到夜晚,部族的老人和年輕人圍坐在江格爾奇(蒙古族史詩說唱者)旁邊……一直到月落星稀,東方發(fā)白。他們在史詩中塑造無畏、充滿天真的英雄,而且又用這種塑造來激勵自己,戰(zhàn)勝困難,獲得勝利。后來,我到很多地方都在推薦這部史詩,讓他們多讀史詩。”
讀得多了,他萌發(fā)出一個念頭,“寫一部天真的小說”,10余年來,這個念頭由初生漸次擴大。站在史詩盡頭重啟時間,在古人想象力停住的地方重整山河,他最終成就了這部充滿想象、道出天真的長篇小說《本巴》。
新疆作家劉亮程。
《本巴》以《江格爾》為背景展開。在史詩駐足的地方,劉亮程追溯逝去的人類童年,呈現(xiàn)出藝術的恢宏絢爛,亦流露現(xiàn)代人返璞歸真的精神追求。
本巴,意為寶瓶,人與萬物的母腹。形似寶瓶的母腹是每個生命的故鄉(xiāng)。本巴是草原的名字,孩子們在碧草連天的美麗草原上,把沉重的生活變成好玩的游戲,正如這本書的宣傳語所呈現(xiàn)的那樣:“江格爾的本巴地方,是幸福的人間天堂。那里人人都25歲,沒有衰老沒有死亡?!?/p>
《本巴》雖然從蒙古族史詩《江格爾》中生發(fā)出來,卻沒有落入重述史詩的俗套,而是運用了史詩的單純與天真的邏輯,從地方經(jīng)驗中生發(fā)出人類性的想象與思考。
有人評價說,《本巴》可謂一部在時間中任意穿梭的奇幻小說,是一本寫給成年人的童話。對這一說法,劉亮程則表示認可:“《本巴》是我寫得最愉快的一部小說,是我寫給自己的童年史詩,雖然我寫過許多童年故事,但《本巴》是我寫作歷史中最天真的一次,也是完成度最高的一部?!?/p>
有評論家說:“《本巴》這部長篇小說有著史詩般的天真雄渾,民間藝人的奇特想象,巧妙地構建起一個世界。又從古人想不動的地方開始,繼續(xù)往更遠處暢想,哲思貫注,栩栩如生?!?/p>
在當下,不少作家傾注精力講好故事,劉亮程有好故事,但更在意故事中包裹的內(nèi)核。在《本巴》中,這個內(nèi)核便是時間。他超越故事表層,以飛離地面的姿態(tài)書寫時間的本質。
新疆作家劉亮程。
劉亮程認為,他們處在那個年代,四周都是強大的莽古斯(敵人),人人都害怕衰老,一旦衰老,就會被強敵欺負和征服,所以,他們天真地想象出了一個“人人活在25歲”的本巴世界。那里的人,既不衰老也不死亡,都是年輕人,身強力壯得可以抵御所有外敵。對本巴世界的想象,其實就是現(xiàn)實世界無限伸長的影子,是我們寄存在高遠處的另一種生活。
不唯《本巴》,其實劉亮程大部分作品的母題就是時間。無論是早年在烏魯木齊務工時寫就的《一個人的村莊》,還是后來的小說《虛土》《鑿空》《捎話》,都與時間息息相關。
劉亮程來自沙灣鄉(xiāng)村,50歲后,又從城市回到了鄉(xiāng)村。2014年,他在木壘哈薩克自治縣英格堡鄉(xiāng)菜籽溝村創(chuàng)建新疆首個藝術家村落,傾力打造木壘書院,自封院長。這里山色起伏,景色壯美,他種地、栽花、養(yǎng)狗、喂雞,也依然在寫作。且耕且讀,在理想與現(xiàn)實間詩意棲居已有近10年時間。
他說,剛入駐在這里時,便提出一個口號:把文學和藝術的力量加入到村莊的萬物生長中。如今,這個村莊已不同于以前,有很多民宿和農(nóng)家樂,用事實證明文學和藝術可以讓村莊變得“人丁興旺”。當看到在《詩經(jīng)》、唐宋詩詞中裊裊幾千年的炊煙,還在這里延伸,他感到很欣慰。(南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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